慢性自发性荨麻疹（chronic spontaneous urticaria, CSU）是一种炎症性皮肤疾病，其特征是反复发作的瘙痒性风团或血管性水肿，通常在24 h内自行消失^[1-2]。其症状反复、迁移难愈，严重影响到患者的生活质量和机体免疫环境的稳定^[3]。CSU发病机制复杂，除了肥大细胞脱颗粒和嗜碱性粒细胞活化以外，嗜酸性粒细胞可能具有重要的轴向作用^[4]。肥大细胞脱颗粒释放的递质有助于嗜酸性粒细胞的募集、存活和活化，而嗜酸性粒细胞本质上是一个次级效应细胞，其作用主要是通过释放嗜酸性粒细胞阳离子蛋白（eosinophil cationic protein，ECP）引起肥大细胞分泌组胺等介质，导致皮肤组织损伤和瘙痒，从而表现为CSU的一系列临床症状。

嗜酸性粒细胞与肥大细胞都是过敏性炎症的关键效应细胞，因此被称为“过敏效应单位”^[4]，肥大细胞/嗜碱性粒细胞与嗜酸性粒细胞之间主要是通过细胞表面受体所介导的细胞-细胞接触以及细胞介质的产生和释放发挥双向相互作用^[5]。体内的多种细胞如嗜碱性粒细胞^[6]、肥大细胞^[7]以及嗜酸性粒细胞^[8]均可分泌P物质(substance P，SP)，而神经激肽/速激肽受体1（neurokinin 1 receptor，NK1R）作为SP的高亲和力受体，能激活促炎因子^[9]，SP/NK1R复合物广泛参与过敏性皮炎^[6]、湿疹^[7]等过敏性皮肤病，在炎症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多项研究证实SP很可能是一种有效的促炎症介质，通过激活肥大细胞和嗜碱性粒细胞，在CSU的发病机制中发挥重要作用^[10]，但是SP在CSU患者血清中的表达尚存争议^[11]。本研究通过流式细胞仪检测CSU患者和对照组外周血SP、NK1R的水平以及用ELISA检测2组外周血ECP的水平，分析三者之间的相关性，探讨SP、NK1R和ECP在CSU发病机制的意义。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选取2020年1月至2020年12月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医院门诊诊治的15例CSU患者，另选取本院体检健康者15例为对照组。既往体检血常规、血糖、肝肾功能、血脂结果均无异常，均无过敏性及其他免疫相关性疾病，无妊娠及哺乳期妇女。本研究通过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2019-04），所有研究对象均知情且签署知情同意书。

纳入标准：（1）符合《中国荨麻疹诊疗指南（2018版）》中CSU诊断标准^[2]；（2）年龄18~65岁；（3）病程≥6周，每周至少发作2次。排除标准：（1）孕妇和哺乳期妇女；（2）伴有严重感染或合并严重肝脏、肾脏及心脏疾病；（3）近2周服用抗组胺类、糖皮质激素及免疫抑制剂等药物；（4）既往有心血管疾病、高血压、恶性肿瘤及自身免疫性疾病等。所有患者均在风团消退前采集血清标本。

1.2 实验试剂

鼠抗人SP-FITC及同型对照（eBioscience公司，美国），鼠抗人NK1R-FITC及同型对照（eBioscience公司，美国），人ECP定量ELISA试剂盒（Pharmacia公司，瑞典）。

1.3 流式细胞仪检测

CSU组与对照组均抽取5 mL静脉血，EDTA抗凝，静置离心后留取上清。将血样分组和编号，每个样本取2份新鲜抗凝全血100 µL置入流式管中，加入死细胞去除染料与人Fc受体阻断液，避光15 min后裂解红细胞，离心后固定细胞，分别加入异硫氰酸荧光素(SP-FITC和NK1R-FITC)，4℃避光30 min；加入缓冲液洗涤，1 400 r/min离心5 min，弃上清，缓冲液重悬细胞。采用流式细胞仪分析2组样本外周血中SP和NK1R的表达。

1.4 ELISA检测

血清ECP的检测采用双抗体夹心法，操作步骤按ELISA试剂盒进行特异性检测CSU组与对照组ECP表达水平，在450 nm下进行读数。

1.5 统计学处理

采用SPSS 20.0软件，计量资料以x±s表示，2组样本比较采用t检验，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检验两变量之间的相关性。检验水准（α）为0.05。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分析

15例CSU患者中男性8例，女性7例，平均年龄（40.73±16.24）岁，病程平均持续时间（7.83±3.83）个月。15例对照者中男性9例，女性6例，平均年龄（40.93±15.23）岁。2组年龄、性别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2.2 外周血SP和NK1R表达

结果（图 1）显示：CSU组与对照组SP的表达分别为1.907%±0.421%和1.813%±0.269%。NK1R在CSU组与对照组表达平均值分别为14.52%±0.9316%、5.836%±0.882%。2组SP的表达水平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而2组NK1R差异有统计学意义（t=6.77，P＜0.05)。

2.3 外周血ECP的表达

CSU组和对照组血清中ECP的表达平均值分别为（14.54±1.255）ng/mL和（7.456±0.982）ng/mL，2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t=17.21，P＜0.05)。

2.4 ECP表达水平与SP、NK1R的相关性分析

结果（图 2）显示：经Pearson相关性分析，CSU组外周血的ECP表达水平与SP无相关性，r=－0.372，P＞0.05；与NK1R正相关，r=0.5357，P＜0.05。

3 讨论

CSU占所有慢性荨麻疹病例的66%至93%，人群患病率为0.5%~1%，约11%~14%的患者症状持续5年以上^[12]，严重影响人们的生活质量和身心健康。肥大细胞脱颗粒是该病的中心环节，SP是由特定感觉神经末梢分泌的速激肽，可刺激肥大细胞分泌组胺^[13]。皮内注射SP可立即引起风团、炎症和瘙痒反应，以及粒细胞渗入皮肤^[13-14]。这些结果提示，SP可能在CSU的发病机制中发挥重要作用^[15]。然而，SP在CSU患者血清中的表达数据存在差异，Basak等^{[6, 16]}研究证实，CSU患者血清SP水平高于健康对照组，但Tedeschi等^[17]的结果相反。本研究结果表明，CSU患者外周血SP的表达水平并未升高，与Tedeschi等^[17]的研究结果一致。SP的血清水平表达高低不能排除SP在CSU发病机制中的作用，因为已证实神经纤维直接释放的SP可导致肥大细胞脱颗粒^[16]，可能皮肤微环境中释放的SP不足以引起血液浓度的增加；也可能是SP与受体的快速结合或失活使SP浓度的变化无法体现在血液中。另一方面，SP在不同的大脑区域也有表达，如杏仁核、中缝背核和前额叶皮质，这些区域参与对情绪刺激的反应^[18]。最近对已发表数据的荟萃^[19]分析得出结论，几乎三分之一的CSU患者至少并发1种精神障碍性疾病。Memet等^[11]纳入患有或不患有抑郁症的CSU患者的平衡人群为研究对象发现，CSU患者的SP表达水平与健康对照组相似，但伴有抑郁症的CSU患者的SP水平明显高于无抑郁症的CSU患者（P＜0.001）。由于既往研究均没有考虑CSU是否存在相关抑郁症，故导致SP水平升高的原因可能是共病抑郁症患者的比例过高^[11]。所以，SP在CSU患者中的表达结果存在差异与选择CSU患者标准不同及疾病严重程度相关，亦或是血液样本处理和储存的方式不同影响了SP的降解^{[6, 16]}。

同时，人外周血嗜酸性粒细胞表达具有功能活性的NK1R^[20]，与SP结合参与CSU的发病过程^{[8, 21]}。本研究结果显示，NK1R在CSU组外周血的表达值远高于对照组，提示CSU发生发展可能与NK1R表达上调有关，既往也有学者^[8]发现CSU患者血液嗜酸性粒细胞NK1R表达增多的情况。NK1R是传递瘙痒症状的主要因素之一^[22]，其既与SP结合导致肥大细胞脱颗粒，也可增强人IgE的Fc段受体Ⅰ(human receptorⅠfor the Fcregion of immunoglobulinE，FcεRⅠ）诱导肥大细胞释放促炎介质，有助于活化嗜酸性粒细胞释放ECP，而ECP直接损伤内皮细胞再次诱导肥大细胞释放组胺，这样的多重信号级联反应造成患者瘙痒剧烈，症状反复，使CSU的诊治更加困难。ECP作为嗜酸性粒细胞被活化后所分泌的最毒碱性蛋白之一，是皮肤过敏性疾病的重要炎症标志物。本研究发现CSU患者血清中的ECP表达平均水平远高于对照组，与Giusti等^[23]的研究结果一致，证实血清ECP水平是反映CSU病情的有效指标，其在辅助CSU的诊断和疗效评估等方面具有重要指导价值^[24]。

本研究进一步分析发现，CSU患者血清ECP水平与NK1R正相关，与SP无相关性。由此推测CSU患者的NK1R表达升高，促进嗜酸性粒细胞活化释放ECP，参与CSU的发生发展。近期临床试验^[25-26]表明，NK1R拮抗剂serlopitant可显著缓解瘙痒症状，有望成为治疗慢性瘙痒患者的潜力药物。由于本研究样本量小，因此，仍然需要更大样本量、设计更好的研究方案或临床试验进一步研究SP、NK1R和ECP在CSU患者血清中的表达水平及其在CSU发病机制中的意义。

综上所述，CSU组外周血SP的表达水平与对照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且与ECP无明显相关性。CSU组外周血ECP及NK1R的表达均明显升高，且两者正相关。由此推测CSU患者的NK1R表达升高，促进嗜酸性粒细胞释放ECP增多，参与CSU的发生发展。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