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母质瘤也被称为毛基质瘤或Malherbe钙化上皮瘤，是位于真皮或皮下组织的具有毛母质角化特征的良性皮肤附件肿瘤^[1]。毛母质瘤通常表现为单发的蓝灰色硬丘疹或结节，少数情况下可见多发性损害。毛母质瘤可以发生在任何年龄，没有性别差异，发病率呈双峰分布，在儿童及50岁以上成人中发病率最高^[2]。因毛母质瘤发病率较低，临床表现多样且无特异性，临床医生和超声医生对其认识和诊断经验相对不足，临床上常被误诊为其他皮肤病，临床诊断准确率较低。本研究回顾性分析了77个经病理证实为毛母质瘤的75例患者的临床、超声、皮肤镜以及病理特点，旨在为临床诊治该病提供参考，提高其诊断准确率。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收集2018年1月至2022年3月在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厦门医院通过外科手术切除且病理诊断为“毛母质瘤”或“钙化上皮瘤“的75例患者（共计77个病灶）的病例资料。对患者性别、诊断年龄、病变部位、术前临床诊断、超声特征、皮肤镜表现和组织学特征等资料进行总结分析。排除病理学检查结果不明确，有其他部位原发性恶性肿瘤及转移患者。剔除失访者。

1.2 检查方法 1.2.1 超声检查

采用日本Toshiba公司Aplio500、德国Siemens公司ACUSON Oxana3超声诊断仪，线阵探头，探头频率为5~14 MHz，采用直接扫描法。患者取仰卧位，充分暴露皮肤病变，进行纵切和横切扫查（对于浅表结节，适当多涂耦合剂）。记录肿瘤位置、大小、形状、边界、回声质地、回声强度、钙化情况、低回声晕、后方声影和血流分布。由两位资深医师分析病变特征并诊断。

1.2.2 皮肤镜检查

采用德国FotoFinder BodystudioATBM皮肤镜，充分暴露患者皮肤病变，镜头与皮肤直接接触，尽量避免局部加压以免影响血管结构的呈现，以20倍放大倍数采集图像。由2位接受过皮肤镜培训的皮肤科医师在不知晓组织病理学和超声结果的情况下评估检查结果。

1.2.3 组织病理检查

切除标本通过10%中性乙醇固定，脱水、包埋后，以0.4 μm厚度切片，常规苏木精-伊红（H-E）染色，由2名中级以上职称病理诊断医师光镜下阅片及诊断。诊断标准：真皮或皮下可见由嗜碱性细胞和影细胞聚集而成的边界清楚的结节；可见介于该2种细胞之间的过渡细胞。

2 结果 2.1 患者人口学资料 2.1.1 专科分布

75例患者中，大多数患者来自皮肤科（39例，52.0%）和整形外科（27例，36.0%），其他科室包括普通外科（6例，8.0%）和眼科（3例，4.0%）。

2.1.2 性别与年龄

在75例患者中，男性36例（48.0%），女性39例（52.0%），男女比例为1∶1.1。结果（表 1）显示：诊断为毛母质瘤的患者年龄为4~79岁，平均年龄（32.2±17.2）岁。在20~29岁出现发病高峰，30岁后随年龄增长，发病率下降。

2.2 发病部位

73例（97.3%）患者病变为单发；其余2例（2.7%）患者为多发病变，均为2个病灶。结果（表 2）显示：病灶部位以头面部和颈部占比最高，共48个（62.3%）；四肢27个（35.1%），躯干2个（2.6%）。

2.3 临床表现和术前临床诊断

临床表现多为坚硬的皮下结节，边界清，可与表皮粘连。结果（表 3）显示：77个病灶中，术前诊断为毛母质瘤者占14.3%；最常见的临床诊断是肿物待查（45.4%），其次为表皮囊肿（22.1%）。

2.4 软组织超声检查

结果（表 4）显示：77个病灶中34个（44.2%）经软组织超声检查，术前超声诊断为毛母质瘤11个，性质待定8个，表皮囊肿8个，皮脂腺囊肿5个，血管瘤2个；诊断准确率32.4%。结果（表 5、图 1）显示：肿瘤多位于皮下脂肪层（33个，97.1%），最大3~24 mm、以10~20 mm常见（21个，61.8%），多为椭圆形或扁圆形（27个，79.4%）、边界清晰（33个，97.1%）；内部回声不均质（28个，82.4%）、低回声（31个，91.2%）多见。其中，24个（70.6%）可见明显钙化；9个（26.5%）存在低回声晕；9个（26.5%）存在后方声影。彩色多普勒超声示，19个病灶探及血流，包括周边点状或短线状血流13个（38.2%）、内部点状或短线状血流1个（2.9%）、内部及周边均有血流5个（14.7%）。

2.5 皮肤镜检查

77个病灶中有9个（11.7%）经皮肤镜检查，发现血管结构7例（77.8%），其中红色均质结构5例（55.6%）、不规则线状血管结构1例（11.1%）、点状血管结构2例（22.2%）；白色均质结构2例（22.2%）；灰蓝色无结构区3例（33.3%；图 2）。

2.6 组织病理改变

大部分肿瘤具有完整包膜，切面呈灰白色、灰黄色，质中至硬，伴或不伴钙化。镜下见表皮一般正常，肿瘤境边界清楚，与表皮不连，位于真皮内，部分可累及皮下脂肪层，部分有包膜。肿瘤细胞主要包括嗜酸性染色的影细胞、嗜碱性染色的嗜碱性细胞。在两型细胞间可见“过渡细胞”：嗜碱性染的基底样细胞核逐渐消失，但细胞界清楚。肿瘤间质内可见异物巨细胞反应并伴有局部钙化形成，可有炎症细胞浸润（图 3）。2例水疱型毛母质瘤中可见真皮浅层淋巴水肿、淋巴管扩张或真皮内胶原纤维稀疏分布（图 4）。

2.7 治疗及预后

局部麻醉后，肿瘤均一次切除成功。术后6个月~1年门诊或经电话随访，未发现复发。

3 讨论 3.1 临床表现

毛母质瘤于1880年由Malherbe和Chenantais首次描述^[3]。该肿瘤的病因尚不清楚。有研究^[4-5]认为，WNT-信号通路中β-连环蛋白激活突变可能与该肿瘤的发病有关。

毛母质瘤可以发生在任何年龄，发病率呈双峰分布，女性发病率略高，男女发病比例在1∶1.03~1∶1.2^[6]。本研究中，男女比例为1∶1.1，与之前的报道一致。本组病例在20~29岁出现发病高峰，30岁后随年龄增长，发病人数下降。这可能与年轻患者出于美容目的接受手术治疗意愿较高有关，也与本院无儿科专科，就诊儿童患者基数较低有关。

本研究中最常见的发病部位是头面部和颈部区域，随后依次为上肢、下肢、躯干，这与国内外文献报道^[7-8]一致。虽然毛母质瘤通常表现为单发病灶，但本研究中有2.7%的患者存在2个病灶，与文献^[8]报道一致。多发性毛母质瘤常伴有其他疾病，如强直性肌营养不良（Steinert病）^[9]、Gardner综合征^[10]、Turners综合征^[11]等。本研究中的2例多发患者均未合并其他疾病。毛母质瘤通常表现为皮色或淡红色，部分为青色、蓝色、紫色或混合色无症状的皮下结节或丘疹；病灶形状可为椭圆形、类圆形、不规则，其中椭圆形多见；大部分病灶边界清晰，可移动，生长缓慢，质地坚硬或坚韧；大多数病灶小于3 cm，但也有达15 cm的巨大皮损报道；有时会形成经表皮的排出孔（穿孔），排出部分钙化或骨化物质的肿瘤称为穿通型毛母质瘤^[12]。水疱型毛母质瘤罕见，目前国内报道不超过50例，其中表现为皮肤松弛的毛母质瘤在国内仅报道1例^[13]。毛母质瘤通常在数月或数年内缓慢生长，偶尔快速生长；罕见恶性转化、远处转移和局部复发。

因毛母质瘤发病率较低、临床表现多样且不典型，故临床误诊率较高，国外文献报道其临床诊断准确率在0~49%，而国内文献显示其临床诊断准确率为0~19.2%^[14]。本研究中，14.3%的患者术前诊断为毛母质瘤，无明确诊断的病例高达45.4%，常误诊为表皮囊肿、皮脂腺囊肿、血管瘤等疾病。

3.2 超声表现

超声对皮下软组织肿块的诊断率优于CT或MRI，被越来越多地应用于毛母质瘤的临床检查及诊断。在Hernández-Núñez等^[15]的研究中，超声图像准确证实了57个毛母质瘤中的48个（84.2%），明显高于单独肉眼诊断，表明超声检查可以显著提高诊断准确性。由于临床对皮下结节进行超声检查者较少，加之超声医生对其诊断经验不足，所以毛母质瘤的超声报道较少且多为个案报道，可见提高超声医生对本病超声表现的认识十分必要。

本研究通过总结34例毛母质瘤患者的超声表现，发现术前超声诊断正确率达32.4%，超声发现病灶大多位于皮下脂肪层，最大径为1~2 cm，表现为椭圆形或扁圆形、边界清晰、不均质的低回声团块，可伴点状、斑片状或带状钙化或不伴钙化，大部分不存在低回声晕或后方声影，周边或内部可有彩色血流信号，与文献^[16-17]报道基本一致。其中，位于皮下脂肪层的边界清晰的不均质低回声团块可作为诊断毛母质瘤的重要依据之一。毛母质瘤内部回声不均质是由于影细胞核角蛋白和钙盐沉积，增加了超声散射。钙化是毛母质瘤的重要超声特征，较大钙化者后方可见声影。内部回声的高低、钙化的多少及大小与该肿瘤的病程有关，病程越长，内部回声越高、钙化越多越大，与病理改变一致。文献^[17]报道，低回声晕可作为毛母质瘤超声诊断的依据之一，病理证实其由肿瘤周围结缔组织包绕所致。本研究发现大部分病灶不存在低回声晕，可能与超声医生未关注及描述这一表现有关。因此，毛母质瘤具有一定的特征性超声表现，可为临床诊断提供一定证据，超声医生应加强对毛母质瘤的认识，对类似疾病进行鉴别，进而对毛母质瘤早期正确诊断。临床医生则应高度重视超声检查在毛母质瘤诊断中的作用。

3.3 皮肤镜表现

皮肤镜检查是一种非侵入性技术，可用于实时可视化观察皮肤病，提高了色素性和非色素性皮肤肿瘤的诊断准确性^[18]。目前尚缺乏毛母质瘤的皮肤镜诊断标准。Zaballos等^[18]首次报道了10例毛母质瘤的皮肤镜特征：（1）不规则的白色结构（80%）和白色条纹（70%）；（2）均可见到血管结构：红色均质区域（90%）、发夹样血管（70%）、线状不规则血管（70%）、点状血管（70%）；（3）可观察到溃疡（60%）、灰蓝色无结构区（20%）。其中，不规则的白色结构（包括白色条纹）和多形性血管是毛母质瘤最常见的皮肤镜表现，并缺乏其他皮肤肿瘤的特异性表现。本研究中9个病灶皮肤镜表现为血管结构（77.8%）：红色均质结构（55.6%）、不规则线状血管结构（11.1%）、点状血管结构（22.2%）；白色均质结构（22.2%）；灰蓝色无结构区（33.3%）。本研究患者的皮肤镜表现与文献^[18-19]区别在于白色均质结构较少，未见溃疡，灰蓝色无结构区相对多见，这可能与本研究中行皮肤镜检查的9例患者年龄较小、病史较短有关。但由于样本量较少，本研究所总结的毛母质瘤皮肤镜特征可能欠准确，有待进一步进行增加样本量的多中心研究。

3.4 病理表现

毛母质瘤的确诊依据为组织病理检查，典型组织病理学表现为真皮或皮下由嗜碱性细胞和影细胞聚集而成的边界清晰的结节。前者为未成熟的毛母质细胞；后者胞质嗜酸性，核不着色，仅有残影，代表较成熟的已角化毛发细胞。此外，尚可见到介于上述两种细胞之间的“过渡细胞”。肿瘤间质由纤维结缔组织构成^[20]。早期毛母质瘤中有以较大比例存在的有丝分裂活性较高的基底样基质细胞；晚期毛母质瘤可能仅由影细胞组成，部分区域伴有钙化和骨化。水疱型毛母质瘤还可见真皮浅层淋巴水肿、淋巴管扩张或真皮内胶原纤维稀疏分布，周围可见多核巨细胞浸润^[21]。

3.5 治疗与预后

毛母质瘤不会自然消退，手术完整切除是首选治疗方法，复发率低。尽管该肿瘤为良性，但也有少数感染及破溃患者可发生恶变，从而转化成毛母质癌。恶变通常发生在中老年患者，其组织病理改变为增生活跃的嗜碱性细胞，伴非典型增生、核分裂相，向周围血管和深部组织浸润^[14]。因此，尽早诊断及手术完整切除非常重要。临床医生应提高对毛母质瘤临床特征、超声表现、皮肤镜表现及组织病理学表现的认识，以减少对本病的误诊、漏诊。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